怎一個“破”字了得

1、1怎一個“破”字了得“事實是毫無情面的東西，它能將空言打得粉碎。”這是魯迅在《安貧樂道法》里對那些一直試圖為“安貧樂道”開出“良方”的人說的。從讀到這句話的那天起，幾十年來它都橫亙在我的思想里，像一座高聳清晰的分水嶺，也像一面鏡子，讓各種變換著不同面目出現(xiàn)的“空言”，現(xiàn)出原形。比如讀《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見孔子夸他的學(xué)生顏回“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而這個比孔子小三十歲的賢弟子“年二十九，發(fā)盡白，蚤

2、死”。我就疑心孔子的夸贊乃“空言”之一種――一個面對亂局束手無策只能在不斷的行走中刷存在感的老師，卻仍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指認“安貧樂道”是為“賢”，跟當下曾經(jīng)泛濫的“知足常樂”的人生觀一樣――如果是“不足”的人這樣講，不過是怯懦的自戀過甚而后的自欺欺人；如果是“已足”的人對“不足”的人講，那就近乎欺凌了。歷史上，現(xiàn)實中，類似的“空言”不勝枚舉。而所有為“安貧樂道”開出的“良方”，“橫豎永遠是沒有用的”。偏這樣的良方，就像孔子夸贊顏回，

3、大概似乎永遠多是由“知識分子”為“知識分子”開出的。上世紀九十年代初，一個叫徐坤的女研究生進入了中國社會科學(xué)院，進入了中國知識分子，而且是高級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這里的知識分子什么樣？“一盤散沙、無政府無組織無紀律、愛占公家小便宜、蹭單3的傳播者、被傷害的妻子怒而撕碎了他視為“生命”的書稿，他痛心疾首栽倒在地……陳維高的結(jié)局是悲劇性的，在聲名掃地、家庭失和之后，他也失去了曾經(jīng)對他“傾慕不已”的女演員。而這并不是單個知識分子的悲劇，它預(yù)示

4、著一個可悲的前景。陳維高不僅是悲劇的，他在文字中的鏡像還是可笑甚至荒誕的――他在自家臥室撲向女演員的那一刻，還不忘對著空氣喊一聲妻子的名字“馬利華，我不能為你守節(jié)了”。這種可笑與荒誕，是在比照中顯現(xiàn)的。讀者會不自覺地將陳維高與他們心目中潛在的真正的知識分子進行比較。那些潛在的知識分子是誰？是那些將光明和希望帶給人類的名字：屈原、司馬遷、魯迅……哥白尼、盧梭、伏爾泰……等等等等。陳維高的陷落更是標志性的。無論是那時的變革時期，還是當下的轉(zhuǎn)

5、型時期，每一個時代都有其局限性。如果知識分子也像普通人一樣，“將人生視為他們唯一可以擁有的現(xiàn)實”，成為“局限”的一份子，甚至過之而無不及，那恰是一個時代最徹底的精神失喪的標志。可“總有一些人拒絕和自己蔑視的東西融為一體”，敏感的徐坤站在那個精神高地的同時就已發(fā)現(xiàn)，她心目中的那個高地正在失去――陳維高這個名字本身就具有反諷的意味――她的包括《熱狗》在內(nèi)的一系列關(guān)于知識分子的小說，不過是在嬉笑怒罵之間，無奈地吟唱出一首綿延不絕的高地挽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