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nóng)民工碩士的艱難就業(yè)路

1、<p>　　農(nóng)民工碩士的艱難就業(yè)路</p><p>　　42歲的滕振國,曾以農(nóng)民工的身份、以高中畢業(yè)的第一學歷、以自學數(shù)載的堅忍、以38歲考上碩士研究生的榮光,轟動河南乃至全國。 </p><p>　　鮮為人知的是,碩士畢業(yè)之后,他的生活、工作又回到了原點。 </p><p>　　對于他來說,知識沒有改變生活艱難的命運:重新回到了曾經(jīng)打工的高校做起管理員;

2、微薄的工資承受不起他大膽地買一件新衣服;在那里掃地數(shù)年的妻子依舊數(shù)落他的無用…… </p><p>　　這是經(jīng)營人生的失敗、學歷的尷尬還是“35歲退休”的職場就業(yè)歧視? </p><p><b>　　青春歲月一晃而過 </b></p><p>　　1968年出生的滕振國與千千萬萬的農(nóng)村孩子一樣,是作家路遙《平凡的世界》里的孫少平的現(xiàn)實版。他們堅

3、信,知識可以改變命運。 </p><p>　　他的母親田儉仍然記得兒子從小學到中學一直住著的12平方米小瓦房。那里只有一桌一凳一床一盞煤油燈,陰暗潮濕,還有高粱稈結(jié)成的頂棚。 </p><p>　　1988年到1990年間,滕振國曾3度參加高考,平時成績優(yōu)秀并被老師看好的他卻接連失利。 </p><p>　　22歲的他,最終斬斷了上大學的念想。 </p>

4、<p>　　之后幾年,滕振國的主業(yè)是種地賣菜,兼干汝州火車站的臨時工。其間,國內(nèi)興起自考熱,他聽取別人建議開始自考大專。 </p><p>　　1995年春節(jié),27歲的他對學習改變前途已經(jīng)沒有多大希望。于是,他聽取親戚規(guī)勸,正月十六與親戚介紹的一個女孩見面。一個月后兩人結(jié)婚,一年后生下了兒子。 </p><p>　　他揣著剛剛到手的大專畢業(yè)證在汝州市內(nèi)找工作,沒有結(jié)果。 &l

5、t;/p><p>　　之后7年,他干過清潔工、搬運工、建筑工、保險推銷員等,無一長久?！斑@樣一晃就到了34歲?！彪駠f,“那些年我的想法就是賣菜、出去打零工賺錢?，F(xiàn)在和以前的同學說起這些,我怨自己走了彎路,如果當時有人能指導一下,學一門技術比如廚師什么的,生活不至于如此難?！?</p><p>　　他生性老實靦腆、沒有野心,改變命運的雙手蒼白無力,青春在為生存的奔波中一晃而過。 </p

6、><p><b>　　決定考研改變命運 </b></p><p>　　2002年夏天,他的初中同學董遂強回鄉(xiāng)探親。困頓中的滕振國突然想到,為什么不請老同學幫自己找一份工作? </p><p>　　3個月后,在老同學的幫助下,滕振國成為江蘇技術師范學院后勤服務公司的主教學樓管理員,每個月工資540元錢。 </p><p>　　

7、滕振國每天的工作就是看管主教學樓,管理多媒體設備,不負責打掃衛(wèi)生。哪位老師需要用多媒體,他負責去開。 </p><p>　　連續(xù)3年,他都被評為學院后勤工作先進標兵。其間,他把妻子馮俊梅接到學校,公司安排她做清潔工,月工資500多元。 </p><p>　　滕振國很滿意這樣的工作,覺得“好像在夢里一樣”。 </p><p>　　與他熟悉起來的藝術系老師吳錦川鼓勵他趁

8、著機會繼續(xù)學習,正好迎合了滕振國壓在心底的求學欲望。有一天,他告訴妻子:“我準備在這里把以前丟失的東西找回來?！?</p><p>　　滕振國很快參加了南京師范大學的文秘自考本科。過了10門后,他得知專科學歷就可以考研,便決定“用5年時間考上研究生”。 </p><p>　　2005年,他報考了海南大學哲學專業(yè)的研究生考試。 </p><p>　　這一次,他英語考了

9、56分,政治74分,均超過國家重點大學錄取分數(shù)線,只是專業(yè)課分數(shù)差一點,他未能如愿以償。 </p><p>　　在朋友的建議下,他于第二年報考了重慶師范大學。 </p><p><b>　　農(nóng)民工中舉 </b></p><p>　　2006年6月,滕振國收到了重慶師范大學哲學系的公費碩士研究生錄取通知書。 </p><p&g

10、t;　　38歲的他從一個農(nóng)民工搖身成為碩士研究生,消息一出,他很快成為“名人”。眾星捧月之中,他覺得這是自己人生的一個大轉(zhuǎn)折,命運將從此改變。 </p><p>　　他說:“這是我好到頂點的一年?！?</p><p>　　江蘇技術師院黨委宣傳部為他開了座談會,聽他談過去、談感受、談理想。后勤公司領導專門開歡送會,還開車親自送他到火車站。 </p><p>　　在故鄉(xiāng)

11、平頂山,他入選了當年的“感動鷹城(平頂山)十大新聞人物”和“汝州市十大杰出青年”。 </p><p>　　2007年春節(jié)放假一回到家里,滕振國接連受邀給汝州市職業(yè)中專、一高、二高和技校的學生作了報告。 </p><p>　　滕振國當時覺得自己確實值得汝州人驕傲,“打工的出個研究生,是不簡單,就是讓人另眼相看”。 </p><p>　　春節(jié)去岳父母家拜年,岳母熱情多了

12、,還湊到他身邊說:“評選杰出青年投票,我投了你,還向鄰居和朋友拉票了?！?</p><p>　　數(shù)年沒有聯(lián)系的朋友現(xiàn)在都主動跟他聯(lián)系起來,一些已經(jīng)忘掉的同事也發(fā)來手機短信?！罢f起這些,感覺自己像范進中舉了?！彪駠f。 </p><p><b>　　一次次失望而歸 </b></p><p>　　2009年春節(jié)前,距碩士研究生畢業(yè)還有半年,41歲

13、的滕振國就開始忙著找工作了。他想回河南進一所高校教書或者考公務員,退一步,就是到中學教學也行。 </p><p>　　作為曾經(jīng)的汝州市十大杰出青年,滕振國厚著臉皮找到汝州市委書記李全勝。李書記告訴他,現(xiàn)在汝州市的行政事業(yè)單位還有招錄計劃,一招錄就可以報。不過,后來,李書記又說,他的年齡偏大,如果到時候有招錄計劃,經(jīng)領導班子研究不讓報名,還是沒有辦法。 </p><p>　　這使滕振國意識到

14、此路不通,便開始自行找單位。他說:“鄭州、洛陽、平頂山,我給不少學校投過簡歷,對方都沒有興趣。” </p><p>　　回復基本上都一致:“年齡偏大,專業(yè)不對口?！彼鴮嵙暟肽甑娜曛菔屑脊W校也不要人,這是他曾經(jīng)帶著一身榮耀給學生作過報告的學校。 </p><p>　　滕振國說:“我報考公務員,人家不讓報名。我在網(wǎng)上查了各省公務員考試的參加條件,基本上都是35歲或者30歲以下?！?<

15、/p><p>　　他也曾經(jīng)想去企業(yè)。他托關系找到位于汝州的天瑞集團,沒去成。應聘神火集團,人家也嫌他年齡大……投出去的許多簡歷更是石沉大海。 </p><p>　　有人對2010年多數(shù)省直單位及省直垂直管理系統(tǒng)招考公務員計劃進行統(tǒng)計后發(fā)現(xiàn),幾乎所有崗位均與35歲以上人員無緣。許多高校招聘輔導員等崗位,要求碩士28周歲以下,博士32周歲以下。 </p><p>　　當越來

16、越多的大齡研究生被拒之門外時,職場就業(yè)歧視的“35歲現(xiàn)象”正在引起各方面的關注,有人開始呼吁立法反歧視。 </p><p><b>　　高齡碩士的無奈 </b></p><p>　　滕振國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又跟原來打工的江蘇技術師院進行了聯(lián)系。 </p><p>　　學校后勤服務公司領導對他說:“你是研究生,至少應該找一個學校去教學,在我們公

17、司豈不是學無所用,浪費人才嗎?你也知道,我們公司的工作,一個高中生也能做得好的?！彼麩o言以對。 </p><p>　　2009年8月,滕振國重新回到了后勤服務公司物業(yè)服務中心。他的勞動關系和原來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原來是教學樓管理員,現(xiàn)在是圖書館管理員。 </p><p>　　曾經(jīng)一起工作的同事不少人還是從事原來的工作。他們見到滕振國的時候都很驚訝:“你畢業(yè)回來了?”有的人說這句話是驚

18、喜,有的人說這句話是瞧不起?！斑@與當年高考落榜后在農(nóng)田干活的情景何其相似?！彪駠f,“我當初離開時曾說,會永遠把常州做我的第二故鄉(xiāng),壓根沒想到會再回來?！?</p><p>　　這一年里,滕振國每天的工作就是管圖書館的中央空調(diào)、報告廳和監(jiān)控室,保證這些地方正常運行。 </p><p>　　如今,滕振國每月的工資是1850元,他曾經(jīng)做過的教學樓管理員工作已經(jīng)漲到1400元。這樣說來,他的工

19、資比3年前多,是工資普遍上漲的結(jié)果。 </p><p>　　知識可以改變命運? </p><p>　　從考研到研究生畢業(yè),他在重慶上學,妻子在江蘇技術師院當清潔工,80多歲的母親看管孫子在老家上學,一家四口三地分居。 </p><p>　　滕振國心里最不舒服的是,15歲的兒子馬上升初三,但是,在老家沒有人管,迷上玩游戲,成績一落千丈,出去打工的興趣似乎比上學更大一些

20、。 </p><p>　　滕振國說:“我不后悔讀研究生,這種經(jīng)歷是一筆寶貴的財富,心里堵得慌的是,現(xiàn)在的工作和理想中差別太大,不能學有所用?！?</p><p>　　他的老婆埋怨他,不讀研究生也不過如此,去讀研究生白白耽誤時間又少掙錢。面對老婆越來越多的埋怨,滕振國曾經(jīng)說的“我只想讀書,這是我對知識的信仰和崇敬”,已經(jīng)被現(xiàn)實撞擊得四分五裂?！翱疾┮呀?jīng)沒有現(xiàn)實意義,畢業(yè)之時年近半百,誰會要我

21、”。 </p><p>　　一個人的時候,滕振國會靜靜地站在學校的小河邊,遠望河上的小橋?？忌涎械臅r候,這里曾掛著大紅橫幅“熱烈祝賀滕振國考上公費研究生”。 </p><p>　　“如果我順利地考上了大學……如果我去學一技之長……如果我大專學歷拿到手就去沿海打工……如果……如果……”可惜,人生沒有假設。 </p><p>　　42歲的碩士滕振國還干著農(nóng)民工的活兒,他

22、自己覺得這有點悲劇化,不是說“知識可以改變命運嗎”?知識確實可以改變命運,但是,不能保證改變收入。 </p><p>　　這就要回到大學教育的性質(zhì)問題了,普通大學教育本質(zhì)上是一種知識教育,也就是說,上大學的目的應該是為了知識的傳承,而不是學習謀生的技能,與此相對應,職業(yè)大學的目的恰恰是掌握謀生本領,而不是知識傳承。 </p><p>　　在中國,這兩種教育常常是混淆的,大學的錯覺和大學生的

23、錯覺互為表里?！吧洗髮W就是為了找工作”已成共識,這其實才是造成滕振國現(xiàn)象的本質(zhì)原因。在國外,歷史專業(yè)的碩士生去當汽車維修工,是很平常的事。有的大學教授學富五車,但是沒有于丹那樣的“販賣經(jīng)典”的技術,自然無法發(fā)家致富。 </p><p>　　知識可以改變命運,因為知識本質(zhì)上是智慧的凝結(jié),知識足夠多的人,自然會對生活、對未來乃至對人生觀都有自己的認識,這足以改變命運。 </p><p>　　一